1905電影網專稿 《功夫》，好玩、好看。十年后再看《功夫3D》，還是很好玩、很好看。

 

    說十年后重映的3D版《功夫》依然很好玩、很好看，原因很多。世人常用“笑中帶淚”評價卓別林的喜劇，這句話用在星爺身上也是可以的。星仔吃冰淇淋不給錢，跳上有軌電車跑了。跑了不說，還要笑話追車的芳兒，標志性的笑聲特別大、特別長。原本好笑的場景，就多了點酸澀、殘忍。星爺會一本正經的說：人要是沒有理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也會騙紫霞仙子說：愛你一萬年。到最后，我們已經分不清這話是真是假，卻可以安心地或嚴肅或調侃地重復，聽者會想起周星馳，會笑。說者的心境呢，如人飲水。

 

    《功夫》的劇作緊湊，沒有贅肉，有一種在紅白游戲機上通關熱血游戲的暢爽。苦力強一腳踢斷了斧頭幫二當家的腰，卻被天殘的琴聲割了頭，直愣愣地倒下，毫無還手之力；包租婆一聲吼，天殘、地缺的長衫就成碎片，還斷了筋脈；到了火云邪神，一己之力把“小龍女和楊過”打成了狗；星仔的如來神掌，又把火云邪神打得跪地求饒。后半段的打斗動作，不見得比前半段精彩，但境界不同了、破壞力大了，心腦通透的暢爽感就有了。還有臺詞，無厘頭、有意思，說很多遍也不牙磣。

 

    再往大了說，一大半的香港電影都能用“好玩好看”來概括，一小半是既不好玩也不好看。內地很多90后、80后，甚至70后，是看香港電影長大的，如果說真有情懷的話，那也是因為香港電影給予童年時光的歡笑與熱血，一段群體又私密的生命體驗。

 

    港片看多了，很容易把“好玩好看”作為審美的標準，其他電影是看不進去的。這個審美標準很低，很壞，它的封閉性會產生審美排斥、審美阻礙，把人困在童稚狀態。而在成年人的眼里，能做到好玩好看的電影又很少，《功夫》是難能可貴的一部。有多可貴？十年后，端上來的就是份冷飯，炒都不用炒，仍有很高的話題性。人們在電腦上、電影院里，盯著包租婆的人字拖和大碼胸罩，一遍又一遍。

 

    至于3D到底好不好，值不值得去看？仁者見仁。《功夫3D》的3D效果比起重映的《一代宗師》確實有錦上添花的意思，特別是出品公司的LOGO，看得出來是花了錢的。和預想的一樣，以虛化前景/后景的方式，來制造畫面的距離感、縱深感；斧子、刀子、煙頭照著人臉就來了，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立體感是有了，犧牲畫面細節的做法值不值得，角度不同結論自然也不同。作為觀者來講，還是覺得有點可惜了。不過在電影院觀看的另一個好處則是聲音的層次性出來了，在苦力強被暗殺的那段，琴聲切斷枝葉的沙沙聲、瓷罐的滾動聲與貓血的噴濺聲低微、清晰，很討好耳朵。此外，影片的容量沒變，不存在所謂的“星爺剪輯版”；但字幕是配合3D效果新制的，錯字、白字、亂改臺詞，有點胡亂應付，差評。

 

    其實對于《功夫》我們之所以能聊這么多，說到底也是“情懷”二字，這是一部包含迷影文化的電影——周星馳的電影情懷、我們對電影的情懷。星仔（周星馳 飾）與肥仔聰（林子聰 飾）出場的戲份，借鑒了美國西部片的拍攝方法：帽檐壓低、腳部特寫，水蒸氣裊裊上升扭曲了畫面，兩人仿佛行走在沙漠中。包租婆（元秋 飾）警告琛哥（陳國坤 飾）的手勢模仿的是李小龍在《猛龍過江》的動作。星仔請火云邪神（梁小龍 飾）出山，地牢的大門后血漿涌出，這是致敬《閃靈》的經典鏡頭。又比如結尾處的大戰，斧頭幫的成員一個個被踢上天，與《黑客帝國2》中的一個鏡頭極為相像。當然，不能說有這些致敬、模仿的鏡頭就是好，王晶式的惡搞就很不好。

 

    此外，《功夫》的打斗風格在兩位殺手天殘和地缺出場后，有一個轉變、過渡，之前是寫實風格，之后是寫意。扮演苦力強的釋行宇是少林寺第32代弟子，“兔子裁縫”趙志凌是黃飛鴻的曾徒孫、林世榮的再傳弟子、洪拳大師，“油炸鬼”董志華是京劇武生、早年和張徹導演合作過多部影片，這三個人的是有功夫的，一招一式能看清楚。十二路譚腿、洪家鐵線拳和五郎八卦棍常見于邵氏六七八十年代的功夫片，硬橋硬馬。天殘和地缺的功夫、太極、獅吼功、蛤蟆功、如來神掌，則多見于武俠片，是有區別的。這個過渡很自然，寫實為寫意打好了根基，寫意就可信了，后半段武打的漫畫感就稍弱了。從這方面也可以看出，星爺是一個長期浸淫在香港動作片、武俠片中的影迷，也屬于迷影文化。

 

    但有迷影文化也不一定好，《一步之遙》就不太招觀眾待見。但現在常說的情懷，就在這里頭。好比寫文章，有人愛引用別人的話，好顯得有文化，電影也是這樣。從《功夫》的迷影文化里，能看到一種傳承，歷史感、厚重感就有了。拿掉這些東西，影片會變得單薄，經不起反復地看，不能讓人常看常新。拿星仔打劫啞女芳兒（黃圣依 飾）那場戲來說，星仔右手拿刀，左手攬著芳兒的腰，與墻上《禮帽》（Top Hat）的海報——海報上男女主角是相同的姿勢，相互映襯。這畫面就多了一重的含義，本來驚險的打劫場面反而變得浪漫起來，特別有意思。星爺有情懷，比錘子還要粗硬。

 

    《功夫》里有星爺的電影情懷，看《功夫3D》成了另一些人的情懷。這情懷換句話說是：還星爺票錢，是懷念自己看了盜版嗎？聽上去怎么那么不要臉呢。真要還，你應該一個人去買兩張票，第一張票是你一刷《功夫3D》、N刷《功夫》的錢，不能叫還, 第二張票還得算上通貨膨脹。還票錢，本來就是個偽命題,還是影迷自己一廂情愿地樂呵樂呵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