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專稿 《晴雅集》在爭議聲中上映,不管影片品質是否讓大家滿意,但這部作品的服化道等電影工藝都非常出彩。
在影片幕后的制作人員中,我們發現了中國電影人的好朋友——配樂師川井憲次。
這是他繼《葉問3》《狄仁杰之四大天王》《繡春刀2》等作品之后,又一次和中國電影合作。導演郭敬明在采訪中談到,“這次溝通基本上是遠程,每一次我會寫大量的文稿,然后中間翻譯過去給老師看。告訴他,我大概要一個怎么樣的東西。”
川井憲次(左)
在彼此的拉鋸之后,電影配樂在保持了雙方風格的前提下,最終達到了漂亮的平衡。
這是郭敬明第三次和日本配樂大師合作,之前《爵跡》合作了梶浦由記、《冷血狂宴》合作了巖崎琢。不管電影口碑如何,這些配樂仍備受肯定。
無獨有偶,此前上映的電影《赤狐書生》也邀請了日本配樂大師久石讓。
該片的監制江志強則表示,“大家最喜歡的久石讓的音樂,都是從奇幻電影中出來的。而這也就是為什么他是《赤狐書生》配樂的最佳人選之一。”
久石讓此前曾二度合作許鞍華導演,創作了《明月幾時有》和《姨媽的后現代生活》的電影配樂。而許鞍華新作《第一爐香》又選擇了另一位中國觀眾熟悉的日本配樂大師——坂本龍一。
在配樂方面,為什么中國電影導演們更愿意選擇國際合作呢?國內本土的配樂師卻為何毫無水花呢?
已成潮流的國際合作
從《赤狐書生》到《晴雅集》,中國電影牽手海外配樂師并不是特例,只是這個現象更加集中地發生在了12月。
如果說久石讓的音樂是從奇幻電影而來,那么,川井憲次為《晴雅集》作曲的音樂,則更符合其本身帶有日本風情的故事。他還在配樂中,加入了琵琶等中國古典樂器,這些巧思更是讓其極具特色,符合中國本土的改編。
除此之外,電影《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的故事發生在了芬蘭,制作方也特意找來了芬蘭的音樂家Tuomas Kantelinen對電影進行音樂創作。
當然,找電影故事發生地的音樂家創作電影配樂,能更契合電影本身,同時讓觀眾沉浸在故事的發生地。
除了這種地域的特殊性,日本配樂師一直以來都是中國導演所偏愛合作的對象。
除了前文提及的久石讓和川井憲次,與王家衛合作了《花樣年華》《2046》《一代宗師》等影片的梅林茂,也是不少華語電影人的心頭好,陳可辛導演今年的新作《奪冠》同樣選擇了和他合作;波多野裕介則參與了為《使徒行者2》《七月與安生》《麥路人》等香港電影配樂的工作;半野喜弘則多次為侯孝賢和賈樟柯的作品增添光彩。
半野喜弘(最左)
通常這些配樂大師都會選擇和固定的制作團隊合作,比如伊朗配樂大師裴曼·雅茨達尼安和婁燁合作密切,同時也常與制片人方勵有深度聯系,給《觀音山》《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等作品創作了音樂。
除去這些音樂人,好萊塢配樂師同樣是不少中國電影愿意主動選擇的對象。
在中國享有盛名的好萊塢配樂大師漢斯·季默,曾為中美合拍片《功夫熊貓3》創作音樂,同時還參與了李晨的導演處女作《空天獵》和鄧超的電影《銀河補習班》。
甚至連他的弟子安德魯·卡欽斯基也因此沾光,被邀請來為電影《八佰》和《金剛川》進行配樂工作。
這些家喻戶曉的配樂大師之外,德國音樂家克勞斯·巴代特為陳凱歌的《無極》《妖貓傳》創作了音樂;美國配樂師約瑟夫·特拉帕內斯為《戰狼2》編寫了激昂的配樂;西班牙音樂家哈維爾·納瓦雷特也為電影《鐘馗伏魔:雪妖魔靈》增添了效果……
可見,隨著中國電影的發展,電影人正在多維度地尋求國際合作,而音樂作為最不受語言影響的工種,正在發揮它更具全球化的魅力。
本土配樂又如何?
或許有人會問,中國有出色的配樂大師嗎?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得不提及導演張藝謀。他的出現,打開了中國電影的兩大紀元——《紅高粱》讓中國電影站上了世界舞臺,以及《英雄》打開了中國電影的大片時代。
《紅高粱》的出現,不再只讓大眾簡單地看到一個完整的故事,而是從攝影、配樂、錄音等多維度,認識了電影的完整性。
其中,趙季平在配樂上,結合了陜西民樂進行了再創作,為這部西北故事注入了靈魂。尤其是九兒顛轎的場景,巧妙地用了一曲“客未走、席未散,四下尋郎尋不見”的顛轎歌。
后續兩人又合作了《秋菊打官司》《大紅燈籠高高掛》等作品,配樂融合大量傳統戲曲元素,讓其真正服務了電影。
在那個期間,國人對配樂并無太大了解,更多局限在了電影插曲上。此時,一批從主流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生,因為第五代導演的拍片機會,逐漸有了在電影領域發展的機會。
但是真正專攻影視配樂的作曲家并不多。即便是憑借《末代皇帝》,拿到奧斯卡最佳原創配樂的音樂家蘇聰,在此之后,根據豆瓣記錄,他也僅為6部電影進行過配樂工作。
相較于電影幕后的其他工種,配樂更具跨界性,大家過往的合作都是從其他音樂作品開始的,譬如陳其鋼和張藝謀的合作,便是起源2008年奧運會。
隨著中國電影更年輕態,竇唯(《李米的猜想》)、竇鵬(《致青春》)、崔健(《藍色骨頭》)等流行音樂人也都加入到了電影配樂工作中,并交出了自己的代表作。但更多人還是以玩票兒的性質參與其中,少有人真正的成為“臺柱子”。
不可否認的是,電影配樂行業正面對著青黃不接的情況。雖然有不少出色的音樂人出現,但相比較之下,整體仍人才稀缺。
為《火鍋英雄》《受益人》《囧媽》等電影作曲的彭飛可謂是近年華語電影圈少數有號召力的配樂師,但即便是他,也已經是75后的“前浪”。
讓《暴雪將至》《隱秘的角落》等影視作品大放異彩的85后配樂師丁可,已經算得上是讓人振奮的新人。但就他目前的配樂來看,有明顯的局限性,他更擅長通過旋律做出氛圍音效,很難像其他人能有更完整的曲子。
從這些音樂人的教育體系來看,配樂師們似乎不同于其他電影工種,大多數人服務于電影,卻游離電影之外。
本土配樂師的機會
曾參與過好萊塢電影配樂工作的小王告訴我們,目前找海外音樂家做配樂,整體性價比會比國內的高。
結合他的描述和此前彭飛的采訪來看,目前彭飛是國內價格較高的配樂師,價格在100萬人民幣左右,但其他的配樂師,普遍都敢報價到50萬元以上。
相反,海外配樂師的價格雖然遠在其之上,但是他們交出的作品多少較有保證,且在電影宣傳時,也能起到不錯的效果。
這種說法也得到了從事電影營銷者小千的肯定,“雖然無法估量票房數,但《赤狐書生》靠久石讓的名聲,確實吸引了不少粉絲買單。”
即便如此,小王告訴我們,就他目前所了解的內幕,有的海外配樂大師給華語電影配樂只是掛名。通常情況是由這位音樂家寫主旋律,再由工作室的其他人去完成。但有的甚至是全部交由其他人完成,配樂師只署名,“當然,這種情況在國內配樂師中同樣存在。”
不同程度的署名問題時常發生。
小王曾參與了國內一部商業大片的配樂工作,因為和導演理念沖突,選擇退出項目,最終在電影上映之后,他創作的部分音樂仍被使用,但他的名字未出現在電影片尾。
“并不是所有導演都是這樣的,我剛入行的時候曾給第五代導演的一部作品救急,當時協議里說明了不能署名,但是導演最后還是在‘特別鳴謝’中寫上了我的名字。”
這種流程的不完善和不規范,會直接導致配樂師的權益受損。比如當時《影》在上映之后配樂方面就曾鬧出了侵權的問題,前期參與配樂工作的作曲家董穎達與后期加入的撈仔就是否抄襲陷入了羅生門。
從目前的電影配樂體系來看,仍有很大的缺失,對于年輕一代而言,更是缺少“一鳴驚人”的機會。
“目前來看,機會真的少。”小王略顯失落。如今能很快就出來的人很少,即便是彭飛、陳英俊這些音樂人,都是靠著他們過往在音樂市場的熱度,才有了后續的機會。
如今,北京電影學院聲音學院設立作曲與作曲技術理論,但據了解,這個專業整體是每兩年招一次,不比演員、導演等專業那么穩定輸出。
但這種教育體系下,也能讓更多配樂師從在校期間就有合作摸索,逐漸形成固定的搭檔模式。比如負責《過春天》配樂的高小陽和李繽,就是導演白雪的同窗好友,更是把這次工作當作了學生時期一起“玩”的作業,完全沒有壓力。
產業成型進行中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配樂師身上,事實上整個環節非常依賴導演本人。”小王說道,“配樂是服務電影的,很多風格和想法還是要從導演出發。”
但如今,很多導演或者剪輯師在剪輯過程中,就放入了某種風格的音樂,“有的導演給到我們片子的時候,就會指明要這樣風格或者近似這種旋律的音樂。”
此前姜文找久石讓做《太陽照常升起》的時候,就曾拿著莫扎特《安魂曲》第二樂章的經典片段,希望做出來的配樂能有這樣的效果。據說當時久石讓非常生氣,“我不是莫扎特,也無法創造相同的音樂。”
姜文與久石讓
又比如楊超在籌備《長江圖》時,希望配樂有那種接近德國或是北歐的工業電子噪聲的感覺,結果最終片中配樂除了一首是由安巍所做的之外,其他的都是買了版權的音樂。
這些案例最后多是得到了較好的解決方案,但市場上,有不少配樂師因被樣片里的旋律洗腦,或者其他原因,最后出來之后被指控抄襲。
“這種情況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電影工業體系較弱造成的。”小王告訴我們,過去不少電影的配樂都被安排在了電影制作的末期,所以留給配樂師的時間非常少,加上有的人只是單槍匹馬的工作,因此出現了很多不可控的情況。
對于電影工業較為完善的好萊塢體系里,配樂通常會從劇本階段就開始介入,而且整個作曲會是一個比較完善的團隊,由一個人來完成主要的主題,其他人創作不同風格的音樂。
服務于漢斯·季默工作室的配樂大師斯蒂夫·賈布隆斯基
如今,隨著中國電影工業的不斷完善,不少大片的配樂都從劇本初期開始介入,那些已經有行業影響力的音樂人也逐漸組建自己的配樂團隊,從實際操作中,培養更多年輕的音樂人。
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電影行業的發展,也能帶動更多人關注其配樂,讓配樂背后的音樂市場得到有機的發展。
[1905電影網]獨家原創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其相關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