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萬 象
編輯｜姬政鵬
今年春節，因為疫情原因，我沒能回家。朋友說三十晚上一起聚一聚吧，我說太遠了，從北京的最東南邊跑去最東北邊，來回沒有四小時下不來。還不如自己在家休息得了。萬萬沒想到，三十下午和家人視頻后，晚上就不行了，從小到大第一次沒和家人一起過年，想家想得厲害。
第二天早上，趁著早飯和去電影院的路上，看完了《發財日記》，宋小寶的處女作。以為是個爛俗的成功喜劇，看著看著才意識到這是個描寫現實的悲劇。它把在外打工人的心酸，底層人民之間的親情、愛情、友情，都刻畫得淋漓盡致。昨晚沒能哭出的委屈，全都藉著這部電影宣泄出來了。
宋小寶：“傻人有傻福”
宋小寶萌生去深圳打工的想法，是因為二哥。那會兒他還只是個在村里瞎混的身高一米六的大小伙子。
在得知二哥回來的第一時間，小寶就沖了上去。去了趟深圳的二哥似乎發達了，言語里都是驕傲：“深圳遍地都是錢，風一刮來全是錢。”
其他哥幾個一聲沒吭，就小寶捧場，“二哥，那你在深圳干啥的？”二哥聲音有些虛，卻還是鏗鏘有力，“我在深圳開了個工廠，有幾百號工人，一年能掙個幾百萬吧”。小寶一聽樂了，死皮賴臉要二哥帶著去深圳。
那時候，是上世紀90年代，在經歷了下崗潮之后，很多人選擇南下打工。和很多初到深圳的人一樣，小寶覺得什么都新鮮，也格外地單純。
火車上見義勇為被揍；醉酒后維護酒吧女郎，害得二哥丟了工作，倆人只能住橋洞；為了找回嬰兒，追了大巴幾里路；不顧二哥提醒，勇救河邊暈倒的老人；為了孩子能上學，做了“水鬼”，用命還錢；為了救馬露，硬生生往火坑里跳；為了兒子和二哥，被債主群毆。
你說他是不是很傻，一直毫無保留地為別人付出，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個悲慘下場，更別提什么發財了。想想，如果他一直在老家，他就不會經歷這么多悲苦。
可是偏偏這個很傻的人，卻是大家最愛、最牽掛的人。原本吹牛不打磕巴的二哥，只愿和他交心，為他兩肋插刀；那個被他救起的大爺，填補了父親的空缺。小寶說，“（河邊）那是我救過你的地方”，大爺卻笑笑說，“不，是我救你”。人啊，若沒這點傻，哪里會得到這么真的情呢；原本嫌他黑丑的馬露，在與他朝夕相處中，看到了他最真、最善的一面，她把愛情給了她。
原本素不相識的幾個人，都是因為小寶的這份傻，才有了超出普通鄰居的感情。
宋小寶天意：中國式父子關系
比起愛情和友情，我更想著重說一說這部電影里的親情。
宋小寶和天意雖然不是有血緣的父子，但流露出的關系卻是典型的中國式父子關系。
故事的起因，也是長大后的天意因為欠了債，跑路時慌亂間帶走了小寶的“發財日記”。在這些文字間，小寶才漸漸了解真相：原來自己是父親撿來的孩子，這些年為了他，父親已經做了很多努力甚至犧牲了。而他對父親的誤解，也是他叛逆，導致他最終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源頭……
看完結尾彩蛋，覺得特別難過，為什么小寶不在天意小的時候就告訴他真相呢？在孩子的成長之路上，缺媽少爸不可怕，怕的是錯誤的教育孩子的方式。
從小沒有爸媽的宋小寶，他知道如何去愛孩子，卻不懂得如何教育孩子，如何與他相處。這也是中國式教育的通病。家長總是以自己認為對孩子好的方式付出著，卻不知，孩子根本感受不到這些。
當天意因為沒有媽媽，遭遇校園暴力時，小寶錯誤地讓馬露以母親的身份給天意寫信；當小寶冒著生命危險做“水鬼”后拿了錢，做了個自以為很酷的殺馬特發型去參加天意的家長會時，天意只覺得羞恥；當小寶和馬露終于要走到一起時，卻因為當初的誤會和承諾，失去了馬露，也失去了兒子最后一絲愛。
這部電影感人的地方就在于，它把一個成年人的悲苦都展現得淋漓盡致，也把一個孩子成長過程中的種種彎路殘酷地展現出來。
對于孩子來說，父母的愛，尊嚴，正確地與他人建立聯系這些東西，天意都沒能得到。人生留給他的，只是一個錯位的青春，乃至整個人生。
想發財，就去做
《發財日記》里的幾個人都很勤奮。
初到深圳時，小寶想方設法假扮成女人，擺地攤賣內衣。馬露也在不斷折騰，先是小攤，后面勤勤懇懇，攢了錢開了店，做起了老板。二哥也是，雖說他一開始牛皮吹得滿天飛，卻也自謀了生路，發達后也不忘回來照顧小寶。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誰愿意那么全能呢？
影片里有一個工種，我印象特別深刻，“水鬼”。什么是水鬼呢？就是工地上，樁基鉆孔樁在施工過程中鉆頭掉落，需要將鉆頭復位。這個工作，目前沒有機器可以做，只能人工。因為坑里都是泥漿，壓力很大，眼睛也看不見，只能靠手摸索，傷亡率極高。當然，回報也非常高。如今，這項工作有專門的培訓，規范了很多。但在上世紀90年代，這就是一個靠命賺錢的活。
看了這么些影視作品，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一份工作。不知道到底是影視劇淡化了現實的苦，還是現實生活中本來就有很多這樣的悲苦。
能講、敢講這樣一個故事的人，我都懷疑，宋小寶本人是不是真的經歷過這些。
一查才知道，果然。16歲就開始謀生活的宋小寶，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什么貴人，他只能跑去勞務市場做零工。因為身材瘦小，他只能做洗碗工。日子緊緊巴巴地過著。
可這日子，最后也成了奢侈。之后一年，宋小寶輾轉多個城市，干的都還是洗碗工。有時甚至遇到黑店。那樣的經歷讓他意識到，保命要緊。他挫敗地回到了老家。
現實中的宋小寶不像電影里的那樣傻氣，也沒那么好運，遇到那么些幫他的人。成就他的，全靠自己的折騰。
三年后，宋小寶19歲。正是在那年，他碰巧看了場二人轉演出，看完了便學。不想竟被二人轉專業演員看中，之后小有名氣，直到被師父趙本山發現。再后來，宋小寶就漸漸出現在了大眾視野里。
電影里沒有發財的宋小寶，現實里卻終于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不過，不管是電影，還是現實，他都身體力行告訴我們一點：一定要動起來。
只有不斷折騰，才能發現機會。
這條獨自苦苦掙扎的路很泥濘，卻也充滿希望。
最后，正如一本書里所寫的那樣，“生活就是這樣，當你想昂著頭走路時，你就得隨時準備在地上趴著”，這是宋小寶導演這部電影的姿態，同樣，也是我們面對生活的最好的姿態。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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