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專稿 電影里,戴著瓜皮帽,留起了胡子的成泰燊,仿佛就像是電影最后出現的那張柳青經典照片的再現。演了半輩子戲的成泰燊,打年輕時起,便是愛好文學的人。能演這樣一位作家,對他而言真的是種緣分。
導演田波在為陜西作家路遙拍攝了紀錄片后,被他的文學導師柳青所感染,立志要將電影《柳青》作為自己的首部劇情長片,在40歲前完成。劇本寫完,他找到成泰燊。聊過多次,成泰燊選擇接下劇本。
但好事多磨,成泰燊因為家人病重,不得不放棄出演這位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作家。導演想過找其他演員,卻一直暗暗期待著成泰燊能回歸劇組。沒想到冥冥之中就是有天意,成泰燊的家人病情好轉,這位文學青年又和這位作家續上了緣分。
成泰燊生在山西,和陜西隔著一條黃河,從小在村里長大,一直到19歲。他覺得,自己一直可以觸碰到農民的呼吸。待到拍攝《柳青》時,圍在身邊的真的就是當地的村民,他感慨,那種呼吸和言談舉止,根本沒有辦法表演。
更令人驚訝的是,關中這片平原上,年長的村民們知道柳青,了解柳青。一位八十多歲的大爺能脫口而出《創業史》里經典的段落,言之鑿鑿地告訴他們,這些故事在關中都有原型。
為了還原那片長滿了麥子、水稻、玉米的土地。導演田波帶著人真的種了莊稼,待到金黃時,再拍收割的戲。成泰燊回想起那場戲,他說:“老百姓坐在那個田頭的時候,真的那一剎那好像回到了柳青的時代。當我光頭,穿著棉襖,拿個草帽跟大家走在一起,那時候似乎真的有一種穿越的感覺。”
想要演好柳青,成泰燊提前把柳青的作品通讀了一遍,和前來探班的柳青之女劉可風更是成為了忘年之交。但沒想到,導演田波沉浸在柳青的世界里比他還深。對于這樣一個沉默的偉大作家,導演的表達欲務必旺盛,劇本寫了6萬字。但對于表演而言,只能不斷地刪減。
“通過體驗柳青他的精神世界和他的人格,他的那種低調,深深的匍匐在那種泥土里,他可能具有博大的包容性。”成泰燊說,在表演里,他就是柳青,他想按照柳青的方式念出臺詞,而在他的理解中,柳青包容的性格,會讓他低調、少言。最終,表演按照成泰燊的設想而來,一個安靜而熱烈,貼近土地和人民的柳青被雕刻在了光影之中。
殺青的時候,成泰燊戴著一頂關中特色的虎頭帽。劇組為了這部電影的完成顯得格外地高興。成泰燊回憶那天時說:“我們那個劇組的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是很快樂、很歡喜的,都能感受到那種溫暖,《柳青》這個作品當中的氣息,是你千金難買,求之不來的。所以我覺得作為一個演員很幸福。”
以下是他的講述:
其實當時說要去演柳青這個傳記人物,我是非常忐忑的。他是一個偉大的作家,我本身是一個文學青年,這個作家就是我心目當中的一個偶像。當時正好趕上他們說要開機的時間,我父親那段時間生病,我當時也有一點念頭,覺得創作任務還是很有壓力的,如果時間真的沖突的話,就真可惜這個機會了,也很遺憾。但同時當時導演田波和制片人他們就說,你父親一定會好起來,我們為他祝福,沒想到真到要拍戲的時候,我父親那段時間就好轉了,所以這也是一次和柳青的緣分,也是個天意。
出演柳青這樣一位作家,我個人覺得首先是體驗,這種體驗是從表演的方式,還有柳青這個人物,柳青在生命當中,他本身就非常注重深入生活,跟老百姓打成一片,而且要把腳扎根在泥土里頭,去跟泥土發生一個化學反應。你要去靠近他的時候,唯一的通道就是要沉浸式的去體驗,去接近他,去靠近他的這種心靈世界。
對于我來說,還有一個更獨特的方式。我覺得真實存在過的歷史人物,雖然他們已經故去,但是他們的風骨和英靈和精神都在,如果說我們要跟他的精神連接的話,他那種精神就會跟你心靈的那個東西形成一個通道。我在這個過程中花了很大的精力,去通過點點滴滴他的足跡,去靠近他的精神世界,還有之前所走過的路。我看了他所有的小說,從他最早的《種谷記》《銅墻鐵壁》到《創業史》。
田波導演這五六年就一直沉浸在柳青的世界里,在他身上也輻射出柳青的信息,通過我們共同在現場還原當年,包括中宮寺,包括柳青的每一個足跡,在合作社,在那片土地上的生活的時候,你自然而然的覺得那個生命、那個靈魂好像再現了。
整個劇組所有的主創和所有的演員都是在柳青的光輝下感受這種溫暖。這個核心人物太耀眼了,而且這種耀眼恰恰是樸實無華的。當時導演帶我們到了柳青的紀念館,見到了《創業史》當中的很多原形,還見到了陜西文壇上像陳忠實老師、賈平凹老師等大家,以及曾經跟柳青有過交往的人,從他們身上你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那個柳青他們心領神處留下的那種烙印,你從他們的眼神當中都能感覺得到,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靈魂。
《創業史》就是柳青走入皇甫村跟老百姓水乳交融的過程,那么這些老百姓你要找一個演員,有些演員他沒有這個生活,他怎么能去傳遞出那個泥土味呢?有一次我正好在現場,正好那個當地的老鄉都過來,說要拍電影,抽著煙,反正都過來看熱鬧。
非常感動的是,你談到柳青他們都知道,柳青的很多故事他們耳熟能詳,都能講很多。所以說那片土地他就有柳青的精神沉淀在那兒,所以導演當時請了很多當地的老爺爺,他們身上的服裝跟他們的皮膚,包括整個臉上的那個一切,是化妝化不出來的,有十幾個、二十幾個,他們就成為了我們那個戲里頭的群眾的主角。
我記得有一個老先生,他說他當年跟柳青有交集,而且在我們戲里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他演一場戲,說的詞是他自己編出來的,說得太精彩了,我自己當時都很震撼,這也驗證了柳青說的話,生活是創作唯一的源泉。
我來演柳青,我覺得也是一個命中注定,因為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我是山西人,山西和陜西應該是風土和地貌還是比較接近的,隔著一條黃河。我19歲以前,我的老家農村,我成長的地方,所有的幾代人,親戚朋友,我都是在農村生活長大,所以他們的生存狀態,就是農村人的那種土地上的人的那種呼吸和他們的言談舉止的那個分寸,他是深深的扎在天地之間。就像陜西的兵馬俑一樣,沉甸甸的,跟天地融在一起,跟四季融在一起,
所以說我來演這個角色的時候,其實我有生活,所以當時田波導演找了那么多當地的老鄉,我跟他們在一起,也跟我從小長大的那些叔叔伯伯大爺們是一樣的感受。
當時我到片場,關心的就是柳青到了皇甫村以后,他住在哪兒。那個破廟,中宮寺,當時導演建造的中宮寺去了以后是雜草叢生,那個氣象,最后變成我是親身經歷了,從那樣一個破廟最后變成了一個柳青創作誕生《創業史》的一個神奇的發源地。
我到那田里頭,我們是真正的去把導演種的土地上所有的莊稼收割,跟老百姓坐在那個田頭的時候,真的那一剎那好像回到了柳青的時代。當我光頭,穿著棉襖,拿個草帽跟大家走在一起,那時候似乎真的有一種穿越的感覺。
很多戲,我和導演也有不同的想法。導演當時也給我寫了一些很多,因為他收集的資料太豐富了,這個也想表達,那個也想表達,我說你把這個東西我都明白了你要說的,但是我覺得如果我是柳青,我只說什么,這就是叫本尊。
雖然我是演員,但是此時此刻我是柳青,通過體驗柳青他的精神世界和他的人格,他的那種低調,深深的匍匐在那種泥土里,他可能具有博大的包容性,盡管在牛棚里受到很多很多的苦難,但是永遠是我三十幾年的黨齡,豈能隨意的開口亂說?不,永遠有信心,這就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有高度的一個思想家,他對他的生命是負責的,他對他的信仰,他對黨是負責的。對于文學事業,就像他說的是個愚人的事業,是老實人的事業,是不可以敷衍的。
現在這種快速快銷的時代,比較浮躁,無論是文藝作品創作還是任何作品創作,急需要像文學大師柳青這樣的精神,能夠做一種回歸。所以說我覺得《柳青》這部電影,面對當下來說,真的是太需要了,我自己就是個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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