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導演成為監制，觀眾喜聞樂見。

但他們扮演的角色、最終的得失

以及價值的落點在哪兒呢？

作者|椰子樹

拍“女人戲”出了名的李玉，這次監制了一部“女人戲”。

正在熱映的電影《兔子暴力》，由李玉和老搭檔方勵作為監制，新人導演申瑜執導。

影片的豆瓣分數沒有片名好聽，但片子里的那點女人味，似乎能嗅出來是來自女導演甚至女監制。即使李玉沒有在宣傳中被過度露出，但知名導演坐陣，總有人要來品一品。

但大部分還是對導演及影片本身的關注。

知名導演帶新人，對新人來說絕對有好處，但對其本人而言不好說。

不過越來越多的中國導演，開始不太考慮這一點了，當她們發展到了某個份兒上，“行業使命”似乎自動降臨，慢慢開始走到幕后的幕后，也就是導演的身后。

成為監制的名導扮演什么角色？ 

《兔子暴力》是從中國電影導演協會青年電影導演扶持計劃（簡稱“青蔥計劃”）中走出來的作品，該活動過去總共舉辦了5屆，之前口碑較好的《過春天》、亮相各大電影節的《日光之下》，都是出自“青蔥計劃”。

這個計劃開始于2015年，當時國內市場對新導演的態度已經走過了由冷淡到逐步開始理性思考的階段，各地的創投、扶持新導演計劃變得越來越多。

“青蔥計劃”開始一年之后，寧浩所在的壞猴子影業發布了“壞猴子72變計劃”，致力于扶持新導演，并宣布了簽約其中的10位導演，“我愿意做一個陪練，做一個橋梁”，寧浩說。

在這之后市場上開始更多的談論著一種“行業使命感”，對于有潛力的新導演，能幫則幫，但具體怎么幫，其實是個難事兒。最常見的做法還是“老帶新”，有一定地位和資源的成熟導演去給新人導演做監制。

其實導演轉幕后做監制在早期的香港很常見，導演徐克監制的作品已經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了。但在內地市場情況有點不同。

2017年，“壞猴子72變計劃”的第一部電影《繡春刀Ⅱ：修羅戰場》上映，寧浩用自己的資源為這部電影攢來了金馬班底，自己則擔任影片監制，盡可能幫助路陽發揮了導演的才能。在后來的采訪中，路陽談到，《繡春刀II：修羅戰場》其實已經是他拿出的第四個故事，“（寧浩）把前3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一個個地推翻了。”

如果有個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的監制在身邊，顯然會更順暢許多。但有時候，監制和導演不一定會完全合拍。

“壞猴子72變計劃”的第三部作品《受益人》，由申奧執導，依然是寧浩監制。申奧后來在受訪時總結，自己和寧浩其實是兩種風格，寧浩會更理性一些，而他更加感性。雖然影片的最終呈現是平衡的，但對申奧來說，如何更好地認識自我、認識和監制之間的關系，是他處女作更重要的收獲。

創投和新導演扶持計劃是大導演走進“幕后的幕后”的一個主要通道。除此之外，還有一類“演而優則導”的新人導演們會吸引來大導演。但這個場景不太依靠專門的機構或計劃，主要看興趣和“緣分”。

比如說劉若英導演的處女作《后來的我們》。影片改編自她自己的短篇小說，她在受訪時聊到，是遇上了張一白才有可能把小說變成電影的。而張一白的角色是第一出品人和監制。

影片最后收獲了13.61億的票房，沒人會忽略“青春片教父”張一白的作用。

還有一些大導演成為監制，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渡人渡己。

曾在金馬、金像、金雞獎拿下多座獎杯的陳可辛，前后監制了曾國祥的《七月與安生》、許宏宇的《喜歡你》，對于這兩人來說，陳可辛是朋友，也是前輩，他來做監制，再合適不過。

后來曾國祥憑借《七月與安生》同時提名了金馬、金像獎，這樣的情況下，大家都能看見，導演有實力，監制只是順水推舟、盡力幫助。這是渡人渡己。

大導成為監制怎么看得失？

很多人都好奇，大導演成為監制或攢局的制片人之后，害不害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今年上映的《明天會好的》，由《滾蛋吧腫瘤君》《后來的我們》的編劇袁媛執導，賈樟柯監制。影片面世后票房和口碑都跌落大眾預期，有觀眾甚至發問：賈樟柯真的是監制嗎？

還有一部文藝風格更甚的犯罪題材片《風平浪靜》，由李霄峰執導，黃渤監制，無論是宣傳還是影片風格，都和黃渤關系不大，這大概屬于大多數電影的情況，大家各司其職，也不過分宣傳某個人。

作品撲街也好、默默無聞也好，有人也許會問，有必要嗎？

這其實還是回到上一個問題，“使命感”。

用《明天會好的》舉例。這部影片當時是袁媛拿著劇本找到賈樟柯的，在她看來，這個故事和賈樟柯的作品有一些相似的氣質，隨后很快得到回應。

 “在拍攝上，他會把建議給到我，我覺得合適就采納，不合適就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他非常尊重我們，我們整個班底都很年輕，他一直都是一個鼓勵支持的態度。”袁媛說。

大家可能都發現了，賈樟柯的名字這兩年開始頻頻出現在監制的位置。在他的紀錄片《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中，余華說，“小時候游泳的海都是黃色的，就想一直游到海水變藍。”這是賈樟柯對家鄉的一種希冀，放到這里來看，或許也是他對電影和電影傳承的意識。

名利有沒有雙收是其次，有一定地位的大導，當他們選擇走到別的導演背后重新找個位置呆著，那就是希望能夠多做點對行業有意義的事。

有部片子值得一提，今年待映的現實題材影片《不止不休》，由王晶執導、賈樟柯監制，當一個被外界看作是“沒有理想的電影人”和一個充滿理想的電影人一起合作，似乎也是一種找意義、找趣味的方式。

“如何在市場化的電影工業中，重新尋找電影有趣的地方，成為我現在最重要的命題。”積極進行著“72變”的寧浩在一次采訪中也表達了相似的態度。

當越來越多的大導愿意“傳承”、或者通過“傳承”的方式創新，其實就已經在釋放著一種良好的信號，新的東西應該入場了。

新老創作者們在涌動著，市場需要這些東西。每年的電影節、論壇釋放的也是這些信號，只不過新的東西質量參差不齊，大導們想要為誰保駕護航，也得有東西可運才行。

文藝片會因為名導監制

而被更多人認可嗎？ 

以前都說文藝片是小眾的東西，充滿個人表達，或許是好的創作，但注定不會被更多人看見。

現在各類電影節、電影展越辦越好，好的創作被看見的幾率越來越大，甚至文藝片越來越代替了強類型片成為了創投熱門。只是，當有了“被看見”的資源之后，某些文藝片走進大眾影院，它經得住考驗嗎？

拿《兔子暴力》來說。從“青蔥計劃”而來，名導愿意走到背后扶持、也請來了實力演員，宣發資源高低也是按商業片走的，可是卻令人有些失望。

具體而言，《兔子暴力》在重要轉折的處理上做的不太合邏輯，故事本身就缺乏了可信度，沒有立住。資源給到了，但硬件不夠。文藝片可以有自己的表達，特殊題材多少可能也會受審查的影響，但切忌把觀眾當成傻子。

這個觀點說起來有些矛盾，不好看可能是劇本的問題，也可能是導演缺乏經驗，但作為那么多創作當中能被拿出來公映的那一個，確實是辜負了這份資源。

與之相反的是出自“壞猴子72變計劃”的犯罪題材片《熱帶往事》，由溫仕培執導，寧浩監制，彭于晏、張艾嘉主演，頂配資源。上映后也面對著爭議。

這兩個項目，一是都帶有文藝片氣質，二是都來自導演扶持計劃。

《熱帶往事》則更符合數娛對文藝片走進大眾影院的期待，原因就在于大眾能看見新導演的不足、也能看見新導演的生猛、更能明白這其中有自我表達、有小心翼翼的創新，但都是在大眾電影可接受的范圍內，商業性仍在。這樣的“老帶新”是成功的。

這樣的創作，這樣的一個創作者，觀眾會愿意給予機會。

這或許是文藝片從電影節中歸來之后最理想的結果。這個呈現一定不是最完美的，但或許對現階段的新人導演來說是最完美的。也是這樣帶有文藝氣質的類型片，讓“壞猴子72變計劃”的出現、“寧浩們”的監制，有了另一份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