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顧韓

最近一個月，內娛如魔似幻，國家連出重拳。

8月26日，《光明日報》發文，提出“警惕耽改劇把大眾審美帶入歧途”，已釋出明確訊號。9月2日晚，中央宣傳部印發《關于開展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工作的通知》，通知中將耽改之風與流量至上、畸形審美、飯圈亂象并列為文娛產業發展中的“新情況新問題”，態度更為嚴厲。

盡管某大IP還在不斷拋出路透，但官媒點名加監管組合拳之后，耽改劇的風險無疑再次大大提升，吸金能力則嚴重削弱，耽改從炙手可熱到降調啞火基本成為定數。

不過，同樣是在這個8月，網易LOFTER以兩部“雙男主”小甜劇為首發，推出了自制短劇業務。聯想到“耽美教母”柴雞蛋最近一部作品《百里挑一》也是做成了單集10分鐘左右的短劇，在優酷與快手分發。硬糖君也忍不住再牽動心腸，為在家“撕日歷”的諸君操心：

耽改紅利著實可觀，眼見長視頻的耽改劇是搞不動了。那這，會是中短視頻的機會嗎？

LOFTER做劇，跟風還是自救？

LOFTER做短劇，原理跟知乎差不多。隨著技術發展，視頻成為人們慣用的交流形式，圖文社區要尋求新的增長點，以免被時代拋棄。知乎便是典型一例，通過鼓勵故事分享與虛構寫作，增加“視頻”板塊，從高冷的問答社區朝著泛娛樂化與“富媒介化”一路狂奔。

LOFTER，一個平時很少成為話題，在“227事件”期間作為國內代表性的同人社區被奔走科普的產品。殊不知，剛剛誕生時，它的定位是Tumblr一類的輕博客，目標受眾是攝影師、設計師、文藝青年等現充人群。

2014年前后，《全職高手》等一批國產作品引發同人創作潮，又適逢論壇時代的同人社區遭到整改，最終，大量同人創作者涌入了采用TAG機制、方便尋找同好與圈地自萌的LOFTER，“樂乎（官方中文名）”變成了“擼否（民間花名，顧名思義）”。

多年下來，同人圈子為LOFTER提供著活力，對其電商與營銷業務也頗有助力，但轉型時刻也在逼近。一方面，同人文化處于版權灰色地帶，商業價值有限。另一方面，搞CP走心也走腎，但個中尺度不好把控。RPS同人涉及三次元明星，情況就更為復雜。

“227事件”的導火索正是一篇明星同人，盡管正文其實是發布在海外網站AO3上，但LOFTER在激烈的圈子碰撞中也被推到臺前。2020年7月，LOFTER下架整改，大量同人作品被屏蔽，之后審核也越來越飄忽不定，在同人創作者中口碑直降。

因此，LOFTER走向扶持原創幾乎是一個必然。2020年底，LOFTER召開品牌煥新發布會，當天不僅展示了根據LOFTER原創小說孵化的9部短片，更發布了全新的扶持計劃，表示將為創作者提供從發掘、扶持、包裝、推廣到商業化變現的全鏈條服務。

改編短劇正是小說的下游，盡管目前看來賺不了幾個錢，但對于包裝創作者、鞏固雙方關系，應該還是有一定效力的。

目前，LOFTER總共推出了《當我每次想起你》和《電競天才的淪陷倒計時》兩部短劇，前者是LOFTER原創達人秋刀鹿的原創故事，后者則改編自LOFTER平臺上的原創小說。盡管在宣傳上被歸為“青春劇”“小甜餅”，但從物料上不難看出兩部劇的本質與目標人群。

從內容本身來看，兩部短劇還是比打光、造型均一塌糊涂的“史前耽丑”們要好一些，能夠營造出一定美感。但相比專業長劇，依然顯得制作簡陋、表演青澀。此外，硬糖君注意到，兩部劇的片頭均未標有備案號。

從社區內的反饋來看，一部分用戶感到新奇，愿意對自制劇寬容看待，跟著追劇嗑糖；但也有一部分偏二次元的用戶對真人男男持反感態度，或者因平臺的高強度推薦而產生逆反情緒；更有用戶質疑，為何審核中對用戶創作的同人進行嚴卡，官方內容卻能夠出現曖昧意味的鏡頭。

更重要的是，類似于知乎，LOFTER向來以圖文內容為標簽，短期很難突破慣性。LOFTER的短視頻業務并非今年才上線，但一直屬于官方強推，用戶沒什么響應熱情。視頻相關的“基礎設施建設”也處于比較初級的階段，上傳限制多，使用體驗差。能夠提供給短劇的配合就更少了，播放器缺乏倍速、彈幕等功能，站內也缺乏專門收錄短劇的板塊。

不過，這兩部短劇近期也出現在了B站。《當我》是片段宣傳，《電競》則是全集搬運。從長遠來看，如果有人在B站嗑到了，最后也大多會去LOFTER找糧、產糧。但如果都需要在B站的流量池里轉一圈來吸引更多腐向受眾，這是否也說明，LOFTER的站內與站外推廣存在較大的改進空間？

中短視頻里的男男生意

除了自身的轉型需求，LOFTER做短劇也是對集團戰略的配合。2021年1月，網易于今年1月份攜十億現金投入視頻領域，宣布旗下產品——網易新聞、網易云音樂、網易嚴選、網易LOFTER、網易有道將在原有基礎上分別聚焦資訊熱點、音樂、好物、劇情、教育學習等垂直內容。不難看出，LOFTER對應的正是劇情類。

過去幾年，短視頻尋求升級，長視頻銳意革新，微短劇作為二者一大交匯點，遂成風口。盡管同質化、變現難等質疑聲始終存在，但不可否認的是，微短劇如今已成長為快手、抖音、微視等頭部短視頻平臺競相投入的重要賽道。

目前來看，甜寵言情是微短劇中的熱門類型，也是三大平臺的主攻方向，此外還有喜劇、懸疑驚悚、中老年等細分賽道。腐劇則并不多見。

那么，腐劇在中短視頻有機會嗎？

從歷史來看，早年的原創或小說改編腐劇，大多成本低、尺度大，難以在傳統的、主流的體系發行、宣傳與盈利。有一些由同志APP投拍，也在同志APP播出，有的下沉為網絡電影，還有一部名為《煙袋斜街十號》的小說改編劇，從2015年積壓到2016年，最終在微博視頻臺首播。

從現在市場來看，二次元屬性較強的社區是普遍歡迎腐向內容的，最典型的就是B站。許多原耽IP與耽美劇、耽改劇的走紅都離不開B站二創。用真人明星剪輯拉郎腦洞，或者熱門小說的偽預告、配音劇是影視區的常見玩法。

與此同時，由于影視綜的CP炒作與原耽IP的商業化開發（廣播劇、動漫、實體周邊……），其實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上也沉淀了大量腐女群體。“原耽”、“腐劇”或者具體的海內外熱播腐劇的相關tag，都擁有相當可觀的播放量。

早在文字時代，賣腐就是網紅的一大流量密碼，這一點也延續到了短視頻中。而且還有一個好處，或許正是因為二次元屬性不強，所以這類短視頻平臺上的受眾不會特別執著于紙片人（相比于上文提到的LOFTER），對真人互動的接受度反而要更高一些。

《在頭部MCN當網紅：外貌焦慮和身材羞辱是公司文化》-網易看客

那么，微短劇是否適用于腐向內容呢？在硬糖君看來，至今沒能摘掉“土味兒”帽子的微短劇之所以能夠橫空出世，從明星陣容的長視頻劇的口中搶食，在于其節奏快、尺度大，以豎屏放大劇情高潮與人物反應，這些優勢其實并不以題材為轉移，更何況腐劇本質上也是情感劇。

此外，其實腐女人群一直以來消費的內容中就有很多短視頻，如腐劇卡段、同人視頻、耽美國漫、動態漫畫等等。僅從觀看習慣上來說，由長入短，不會是零基礎去培養。

離開長視頻，對耽美是好是壞？

耽美小說不是同志文學。本質上，它是一種女性創作、女性消費的娛樂性內容，寄予了女性對于理想人格、對于親密關系的幻想，與現實本沒有太大關系。誕生早期，創作者與消費者也都具有耽美是小眾亞文化的共識，樂得圈地自萌。

耽改劇則勢必要與現實產生聯系，而且是過度的聯系。它是一個吃粉絲經濟的典型案例，而且隨著“耽美劇”變成“耽改劇”——主演主創專業化，內容改編去耽美，包裝宣傳中舍耽美不談而是純熟借用主流話語，變現的方式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環節加入到割韭菜的行列中。

遙想當年，《上癮》在最火的時候下架，主演黃景瑜、許魏洲一度傳聞被封殺。而待到2018年的《鎮魂》，主演不僅能夠大方接受媒體專訪、雜志拍攝、品牌合作，甚至合體登上國民綜藝《快樂大本營》的舞臺。2019年的《陳情令》又加上了付費OST、實體周邊、超前點播與海外演唱會的付費直播。至此，耽改劇基本上已經建立了完整工業化體系，商業模式純熟。

而在大把情感、時間與金錢的投入中，耽改是不同以往的追劇體驗，觀眾更容易轉化為主演的死忠粉。之所以網友會提出“耽改101”的戲稱，不僅是因為耽改項目在量上暴增，也是因為主演在劇集播出后有一夜飛升、躋身流量的可能。

不過，利用耽改造星，也就意味著大量的真人炒作與真人CP炒作，粉絲在其中容易模糊虛擬與現實的邊界、小圈子與大眾的邊界，令圈子以外的普通網友不堪其擾。

積極炒CP也是為了最后的“提純”（從CP粉轉化為CP中某一位藝人的粉絲）。而提純過程不僅相當漫長，往往還伴隨著雙方唯粉與真人CP粉之間的意氣之爭、互撕謾罵，過程可謂腥風血雨，身處其中很容易失去理智，外人看來更是莫名其妙。

對于大眾來說，感到被冒犯可能不是因為耽美本身，而是耽美IP已經和過度炒作、飯圈互撕以及無底線的營銷兜售聯系在了一起。而對于耽美小說的讀者來說，心愛的故事與人物經過大大小小的改動，最終為明星、為平臺做嫁，這也不是她們愿意看到的。因此，限制真人耽改劇，限制流量經濟，有可能令耽美重回小眾，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微短劇雖然也是真人演繹，但由于種種原因，其出圈難的問題和變現難一樣曠日持久，難以攻克。而腐女群體則是知名的人少聲量大，擅長產出安利。硬糖君私心很好奇：

如果雙方碰一碰，最后會是傳播力強的腐女群體革新了微短劇。還是天生沉默的微短劇會遏制住腐女們的洪荒之力，自此圈地自萌，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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