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陽lp

2007年，吳彥祖最當紅的時候被爾冬升相中拍了一部都市犯罪題材的電影，影片中他扮演一名臥底警察，被毆打、被砍殺、被“色誘”。

相同的角色背景和臥底套路在六年前的《知法犯法》中也體驗過一回，只是區別于2001年那部電影里“臥底”當著當著竟真的成了黑老大，在爾冬升《門徒》里他是“一正到底”。

本片至今看，總體上有兩處特殊：

一是電影算有“兩個半”男主——

劉德華、吳彥祖、古天樂（半個）。“名義”上吳彥祖是絕對男一號，但看完之后對劉德華的印象更深刻、更唏噓。而在我印象中，古天樂算是第一次“自毀形象”飾演一個癮君子，演技“炸裂”什么的那都是套話，“先毀后立”該是對他最大的褒獎。

二是角度獨特——

作為為數不多的反映“癮君子”生活的影視題材，《門徒》的視角是多層并行且十分“專業”，如果不是電影中那幾位都是熟臉，幾乎會讓人以為這是一部“自傳體”紀錄片。

導演爾冬升也親在影片中客串負責臥底“吳彥祖”的直屬上級，戲份不多，“吳彥祖”也不似《無間道》中梁朝偉對上司總是咆哮“三年又三年”，相反更多的時候他對跟進毒梟“昆哥”（劉德華 飾）的總體布局心中了然。

在爾冬升的故事（他也是本片編劇之一）中，顛覆了往昔香港警匪片中人們對“毒梟”和“臥底”的認知。

“正常情況”下，毒梟該是花天酒地、名車豪宅、美人相伴、兄弟無數。而“昆哥”卻是一個表面看上去開著電器店的中年小老板，患有糖尿病，病情復發時只能去公立醫院，家有一女，太妹一個，老婆（袁詠儀 飾）還懷著一個。小姨子（何美鈿 飾）愛慕“阿力”（吳彥祖 飾）。

如果不是一開始說明這個昆哥是香港市面上最大的毒品供應商，單看表面完全是本土中下階層的家庭的普通生活，這是《門徒》塑造的最成功之處。

那什么是“門徒”呢？

不是基督教里追隨耶穌的使徒，也不是德云社核心培養的兒徒，“門徒”是被昆哥帶入“門”的徒弟：

接受一切關于如何制造毒品的化學知識、掌握一切原料產地的資源以及接管所有海內外市場分銷“承包商”的渠道。

簡單地說就是“接班人”。

身為漩渦中心的“無間者”阿力成為“門徒”始為正義、終為正義。只是在執行正義的過程中屢屢險象環生——

海關緝毒抓他，他說自己是臥底，海關頭頭（廖啟智 飾）知道，但為了立功裝作不信，還是押著他去端毒窩，結果被制毒工砍掉一只手。阿力則在幾十層的高樓上當了一回“蜘蛛俠”。對此，昆哥也是半信半疑，前一秒跟他笑，后一秒跟他鬧，一支槍指著他吼“你是鬼（臥底）！”最后還是自己說服了自己：

哪家臥底這么拼？敢在幾十層樓外那么玩？

終于還是選擇了信，選擇讓他當“門徒”。

那么多年的兄弟，為了自己擋砍擋殺，“拿你當親弟弟一樣”，應該沒事。

結果終于還是出了事。

昆哥要收手，把所有渠道移交給了阿力，阿力猶豫了一下，決定在他收手前收網，昆哥被抓，證據確鑿。

老婆挺著大肚子跟警察鬧，附在昆哥耳邊跟他說“為了孩子……”昆哥眼神寂寥“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老婆看著他，哭著被警察拉走。

昆哥在洗手間里支走警察，拿起踢碎的瓷磚碎片坐在馬桶上深吸一口氣，一下劃過……阿力進來決定跟他攤牌，自己在洗手池碎碎念出真相，血淋淋的昆哥推門出來問他：

“那你為什么為我被砍、為我擋刀？”阿力說：“都是假的……”昆哥只要在最后一刻求他：“別讓他們救我，很快，很快，一會兒就好。”接著，終于倒地、抽動、眼中無生。他死了，警察就查不到毒款，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就可以衣食無憂。

我原以為這是假的，多年后看一部緝毒紀錄片，警察破門而入，記者隨后尾行，被抓住的毒販子一只手被拷在桌腿上，他看到記者的攝像機示意記者上前，對著鏡頭說：“爸、媽，老婆，我對不起你們。”

這里更正一下，跟劉德華說聲“對不起”，之前講《投名狀》的時候我說“趙二虎”之后劉德華沒有什么值得說的作品，我打臉了。因為《門徒》中有他的精彩，一場自顧自的碎碎念和割喉后的苦苦求，這個毒梟可恨，也可憐。

原來爾冬升的故事里，毒梟也是人，也很懦弱，甚至不愿面對自己干的事。

當阿力問起昆哥“有人染了毒癮該怎么辦”時，昆哥突然怒了，他跟阿力說：“千萬別相信這些人，這些人嘴里沒一句實話。”接著碎碎念：“這些人吸毒關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逼著他們吸的！這些人都該死！該死！”

昆哥在掙扎，阿力在心痛。

因為他認識了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住在隔壁。生活拮據到上門向他討要吃的，阿力給了她一袋面包，她道聲謝后走了。隔著窗戶，他看到女人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把面包塞進女兒嘴里。

這個叫“阿芬”（張靜初 飾）的女人是阿力的無間生涯里難得的一抹陽光，也只是轉瞬即逝。阿力愛上她，卻發現她是個癮君子，阿力累了，想逃離。女人求他，說自己吸毒是被迫的：

“我認識他（指自己老公）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吸了，我為了向他證明毒是可以戒的所有自己也吸，誰知道搞成這樣……”

阿力信了，所以才去問昆哥。得到了一句“這些人嘴里沒實話”的結論。他猶疑，直到阿芬的老公（古天樂 飾）出現、直到他看見兩個人躺在床上睡覺、直到他再看到阿芬時，她已是一具腐尸。

那男人對阿力訴苦：

“我認識她（指阿芬）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吸了，我為了向她證明毒是可以戒的所以自己也吸，誰知道搞成這樣……”

阿力把這個男人騙進陷阱里時對他說了一句：

地獄見。

我以為是大快人心。但同樣過了很多年后，我閱讀到了一些“知識”，想起阿芬在注射毒品時是從腿部注射的——

只有吸毒多年的人才會因為在胳膊上已經找不到注射點才會這么干。

而她老公卻始終是注射在手臂上的……

所以爾冬升“說”：

你也被騙了吧？很多年后，你才能看懂。

確實，很多年后我看海報，才發現劉德華背著手，手里拿著的是罌粟花。

官復原職的阿力躺在沙發上，腦海中想起一個問題：

人，為什么會吸毒？

影片結尾回到了影片開頭，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他拿起注射針筒想探尋答案，我以為接下來的續集叫《魔警》。

還好阿芬的女兒出現，小家伙走了過來把針筒扔進垃圾堆里，阿力呆呆地看著她……

謝謝爾冬升導演留下了一個光明的尾巴。

“人，為什么會吸毒”這個問題在尋常人看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這是好事。因為已經找到答案的除了科學家，就是癮君子。

在此不表揚《門徒》所獲的各類榮譽，只覺得看完后震撼、復看后膽寒。

你以為那是賣家電，其實是賣毒品。老婆對丈夫的辛苦心疼是真，為了錢財保護孩子讓丈夫去死也是真，眼淚是真，冷絕也是真。至于愛人，你以為那人所說都是血淚，其實嘴里的話早成了固定模式，也許，他們自己都以為自己才是受害者。

這也是很多人不會選擇原諒他們的原因，無論聲明也好、哭訴也罷。

或許就像“昆哥”所言：

不要信他們，這些人嘴里沒一句實話。

至于“人，為什么要吸毒？”

我希望所有人這輩子都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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