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奇百怪的模擬器游戲，越非主流越紅？

文 | 星暉

編 | 石燦

Steam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模擬游戲節”。

一進入商店首頁，你能看到醒目的標語，浮現的綠色波紋像極了折扣的模樣。3月28日起，“模擬游戲節：愛好版”的頁面被劃分為駕駛、管理、建造與多人游戲等數個區域，分別對應著主流的模擬經營游戲。

圖源Steam

盡管游戲業的光景日新月異，但模擬經營品類總是長盛不衰。開一家餐廳、造一座城市，或是駕駛一輛狂飆猛進的愛車，這些游戲憑借獨特的樂趣俘獲了一代又一代玩家的心。

有意思的是，在我們熟悉的傳統路線之外，不少畫風奇特的模擬器游戲也正走入大眾視野。各大平臺的模擬器游戲正變得越來越花哨，越來越隨性，上架頻率屢創新高。

它們往往有著極其樸素的名稱，直白的同時又極具噱頭，比如聲名在外的《裝機模擬器》《采蘑菇模擬器》《樹木模擬器》《鴿子模擬器》甚至《高壓水槍模擬器》。

《裝機模擬器2》宣傳圖

人們第一眼掃過這些模擬器時往往很平靜，但大腦反應過來后立刻叫出了聲：“慢著！”于是那種奇妙的感受來襲了：荒謬中包含一絲敬畏，疑惑中又有了一點……心動？

無盡的想象力

時至今日，假如你在Steam商店以“Simulator（模擬器）”為關鍵詞進行檢索，會收獲超過10000個結果，其中8248部作品打著正兒八經的“模擬”標簽。

平心而論，用“花里胡哨”來概括模擬器游戲是顯得有失公允了。畢竟很多時候，它們的圖形界面還保留著十年前的風格，樸實無華的畫面常常能給人莫大的心靈震撼。

2022年，一款二次元游戲和一款模擬器游戲之間的畫風差異有多大？

如果說，市面上的二次元美術有著哥斯拉級的戰斗力，那么多數模擬器游戲就像前者腳邊賣火柴的小女孩——我是說她手中的那根火柴。

好在火柴雖小，點燃時也很閃亮。憑借天馬行空的創意，模擬器游戲硬生生打出了一片天。

大體而言，模擬器游戲分為兩個主要陣營，分別是實力派和戲劇選手。

前一類以大名鼎鼎的《歐洲卡車模擬2》為代表。這款游戲發行于2012 年，由SCS Software開發，Steam好評度高達97%。

圖源Steam

在《歐洲卡車模擬2》中，玩家將化身一名卡車司機，開著大卡車上路，為了運送貨物而四處奔波。尤其真實的是，游戲里設置了需要嚴格遵守的交通法規，并且依據不同的國家和地區有所變動。駕駛本身也不能像賽車游戲那樣風馳電掣、為所欲為。

《歐洲卡車模擬2》截圖

簡而言之，《歐洲卡車模擬2》要求玩家仔細還原現實中的卡車司機，否則運貨成果會在失誤的頃刻間化為烏有。這種設計看似壓抑快感，卻使之收獲了極高人氣，嚴謹的模擬態度一直被玩家們津津樂道。

與《歐洲卡車模擬2》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各種各樣的維修模擬器與組裝模擬器。它們都通過給專業步驟做減法的方式，讓任何人都能用最基本的鍵盤和鼠標收獲新奇體驗。

你不僅可以在模擬器里當司機、修電器、裝電腦，還能體驗過去不曾有勇氣嘗試的極限運動，或是發展被經濟壓力阻礙的小眾愛好。哪怕只是想在郁郁蔥蔥的大自然里采個蘑菇，也能找到一款正中痛點的的《采蘑菇模擬器》。

《采蘑菇模擬器》截圖

被種種客觀條件束縛的玩家在模擬器里得到了自由，甚至是超乎想象的自由，這正是實力派模擬器的價值所在。

另一個人氣不俗的大類是“喜劇演員”。

未曾接觸過的玩家很難理解，《模擬山羊》怎么也成了Steam七大圣經之一？在“山羊橋球貓車槍”的搞怪序列中，比起口碑卓越的“車”，誕生于2014年的《模擬山羊》顯得如此身姿嫵媚、撲朔迷離。

2014年愚人節，出自瑞典獨立工作室 Coffee Stain Studios之手的《模擬山羊》上線PC端，定價十美元。在這款游戲里，玩家會“模擬”一只山羊各種場景中橫沖直撞、大搞破壞。用開發團隊的話來說，他們最初是打算做一款老式的溜冰游戲，卻最終把玩家角色從溜冰者改成了山羊。

相比于所謂的“山羊模擬器”，《模擬山羊》更像是一款BUG模擬器。意想不到的BUG帶來了放飛天性的無盡樂趣，在笨拙的游戲引擎上化腐朽為神奇。“山羊愛好者”在互聯網上情真意切地交流心得，分享著千奇百怪的游戲視頻，引得無數用戶慕名而來。

《模擬山羊》截圖

區別于專業路線的模擬器，《模擬山羊》啟發了許多有幽默細胞的后輩。在這些搞怪模擬器中，陌生化的視角只占一小部分，更大的樂趣在于游戲內容的滑稽色彩。

手忙腳亂的模擬犯罪、不靠譜至極的模擬手術、難以啟齒的模擬場景……這些都成了廣大用戶開動腦筋找樂子的方式。為了這份樂趣，玩家是愿意慷慨買單的。

開發商Coffee Stain Studios的Armin Ibrisagic表示，《模擬山羊》在十分鐘之內就收回了投資開發游戲的成本，并且四個月內創造的利潤超越了整個工作室之前四年的總收入。發售兩年后，《模擬山羊》各平臺累計銷量超過了400萬套，這是一個最初從未有人設想過的數字。

《模擬山羊》截圖

游戲愛好者的心中常常有許多未解之謎。譬如《俠盜獵車手5》明明早已銷量破億，卻還經年累月地坐在暢銷榜上，讓人忍不住問：“到底誰還沒買GTA5？”

模擬器游戲帶來的困惑則是另一種：“究竟誰在做這么奇葩的游戲？”

熱潮的驅動力

從供給端看，Steam的10000多款Simulator游戲中有5000多款帶有“獨立”標簽，其中許多開發團隊甚至只專注于耕耘模擬器類別。

對中小型開發團隊來說，開發模擬器游戲到底有什么好處？。

首先，單一模擬行為的模擬器游戲有著可控的內容體量，更符合獨立開發者的實際產能。

模擬體驗本身固然需要創意與設計，但它對團隊規模的要求更具彈性，至少無需像大型游戲那樣依賴人頭堆砌體量。如果開發者有意識地在設計層面限制游戲的復雜度，那么模擬器游戲一定是高性價比的選擇。

Coffee Stain Studios曾透露，《模擬山羊》最初的Windows版本只用了一個月的研發時間。當時許多BUG被特意保留，實時多人玩法則因為團隊規模限制被砍掉，但這些都不妨礙游戲大獲成功。

《模擬山羊》截圖

其次，模擬器游戲的“千奇百怪”正是其立身之本。通過提供高度差異化、創意化乃至專業化的游戲體驗，模擬器游戲繞開了種種紅海，也避免了和大公司們發生正面沖突。

除非愚人節到來，或是休閑游戲賽道大變革，否則我們很難想象一線大廠會把《模擬山羊》這樣的項目列在會議PPT上。

舉個例子，如何統計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會為《膠佬模擬器》付費？《蜜蜂模擬器》的市場規模如何界定？有誰會想要成為一只鴿子呢？——我的意思是，誰不想呢？

《膠佬模擬器》宣傳圖

假設再進一步地討論付費點，模擬器游戲能支撐多樣化的內購設計嗎？《原神》可以用精致奪目的角色沖擊流水記錄，創造43個國家和地區登頂的人氣神話，但《樹木模擬器》怎么辦呢？想想一個限定的抽卡池，里面裝著色彩繽紛、流光溢彩的五星樹皮——打住吧。

模擬器游戲或多或少攜帶著小眾色彩，而小眾也就意味著盈利規模受限。因而對于高投入、高預期的大公司來說，其誘惑力遠沒有如今的“大IP+驗證玩法”模式來得高。

既然大公司沒動力大舉進攻，中小團隊自然就有了生存土壤。既然模擬器游戲無法拓展營收體系，干脆打包扔進Steam等游戲商城作買斷處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中小開發者省去了長期運營的人力成本，只要全心投入新付費內容的開發循環。

迄今為止，《歐洲卡車模擬2》的開發商SCS Software已經推出了多達105個DLC擴展包，穩健的產量和持續收益足以令很多人羨慕。

圖源Steam

《連線》雜志創始主編Kevin Kelly曾在《技術元素》一書中提出過著名的“1000粉絲理論”，他認為只要一個人能擁有1000個忠實粉絲（True Fans），那么這個人就可以憑此過上體面的生活。對模擬器游戲來說，道理也是一樣的。

總的來說，模擬器游戲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繁榮局面，極大程度上得益于分眾游戲時代的獨特氛圍。

個性化推薦、測評類博主大行其道的時代，再小眾的游戲產品也很難被埋沒。有時，冷門程度甚至成了一種社交貨幣，極致的荒唐反而變作優勢。相較于昂貴的美術、文案、大手筆的宣發，這種由辨識度帶來的競爭資本是門檻最低的。

需要指出的是，模擬器游戲并不意味著捷徑。

市場上長期存在良莠不齊、跟風模仿的模擬器作品，它們的目標只是為了向不明真相的用戶兜售噱頭。如果順著最新發布的游戲列表翻下去，標有藍色大拇指的好評游戲并不多，真正能像《裝機模擬器》那樣立得住的模擬器更是鳳毛麟角。

獵奇心理或許能帶來啟動機會，但精品游戲才能真正沉淀口碑，繼而用“小眾神作”之名撬動更大的流量。

《歐洲卡車模擬2》宣傳圖

回看近年來最熱門的模擬器游戲，它們生動地演繹了一出題材革命，百無禁忌，打破疆界。當不安分的開發者從“城市管理”這樣的經典命題上跳脫出來，活力驟然迸發。

為什么看似不著邊際的《高壓水槍模擬器》好評如潮？為什么有人愿意花大把時間模擬一種昆蟲、一座山、一只最熟悉的手掌？

因為除了眼下的生活，這個世界本就充滿了未知的、奇妙的體驗。電子游戲穿越了千萬層隔膜，把探索的機會重新交回人們手中。

那涌動的新奇感、放松的大笑聲與解禁的想象力，讓我們回想起游戲最初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