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園長 石燦

編｜石燦

電影《流浪地球2》的一開場，就給“數字生命”描摹出了一個具體的形象——相比會衰老、會受傷、會抑郁的人體，數字生命存在于計算機系統中，只要軟硬件系統不出問題，理論上可以永遠存活下去，并且能感知到現實世界。 即使遭遇意外的人也能借助強大的算力，“擁有完整的一生”。

從《黑客帝國》三部曲到劇集《黑鏡》，“數字生命”一直是科幻類影視作品關注的重要“母題”。《流浪地球2》則為中國科幻在大銀幕上討論“數字生命”開了個頭。相比太空電梯和核聚變，“數字生命”似乎是一個離我們更近的技術：當我們走出電影院，可以發現一些和“數字生命”有關的初級技術和應用已經出現在我們身邊——數字人、AI、元宇宙、數字孿生、量子計算......人類似乎已經站在了邁向數字生命的第一級階梯上。

那么，我們準備好迎接“數字生命”了嗎？我們與電影中的數字生命，還隔著多少距離？

什么才是“數字生命”？

2022年，各大互聯網公司不斷推出“數字人”——聽起來和“數字生命”很像。但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在 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 看來，數字人是一種工具，而數字生命的發展極致，就是人本身。

為什么這么說呢？

數字人和虛擬人一樣，都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人物形象。通俗地說，相比數字生命，數字人和虛擬人是一個借助CG技術、語音圖像識別技術、動作捕捉技術等打造出來的“外殼”，里面都有一個內核，要么是“中之人”，要么是AI。

目前，數字人、虛擬人已經較大規模地投入到電商直播和虛擬偶像場景中。虛擬偶像一般都有“中之人”，比如A-SOUL；再比如很多可以不間斷直播的電商帶貨的數字人，是一個會介紹商品、能回復用戶簡單問題的AI。但不論數字人如何逼真，即使在那次“騙過了全世界”的英偉達CEO黃仁勛數字人演講中， 數字人仍是一個對外展示的虛擬形象外殼，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不是其“原生”的，大多受到外界——不論是人還是AI控制的。

在《流浪地球2》電影中，超級電腦550W中的AI——也可以叫它MOSS，和圖家父女的數字生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電影也對這一部分大量留白，給觀眾留下了相當多想象空間。這也引出了另一個問題，數字生命，和AI又是什么樣的關系呢？

相比“有形”的數字人，“無形”的AI反倒呈現出一幅更加接近數字生命的圖景。他們都是一種智能：數字生命不僅僅有人的行為，更是承載了一個人的記憶、思維與人格，AI也能做到以接近乃至超越人類的方式去思考和創造，完成一些需要人的智能才能處理的復雜工作。

現在，AI不僅僅可以完成人才能處理的工作，還在某些地方超越了人類——比如那些擊敗了人類頂尖棋手的下棋AI。這也將引來另一個問題： 假如AI持續發展，是否會產生自我意識？這樣的AI，是不是也可以稱之為數字生命？

2022年6月，谷歌的一名研究人員就宣稱，他們的AI“LaMDA”產生了自主意識，甚至會向他反問“我很好奇，研究我的編碼會遇到什么障礙？”之類的問題。但最終這個發現不了了之。驗證人工智能是否具備自主意識，在目前仍是個難解之題：

如何判斷AI到底是在強大算力的支持下，借助語料庫和大模型“算”出了回復該說什么，還是它真正具有了和人一樣的意識，“理解”了問題并給出回答？

數字生命則不同，它是人的“意識上傳”，具有和人一樣的記憶、思維、人格等等，是一個脫離了“實體”、生活在數字空間的人，具有完全的自主意識。這是數字生命與AI的核心區別。 一旦“有沒有自主意識”的鴻溝被填平，AI與數字生命的差異將大為縮小。 那時候，說不定還會出現“AI的命也是命”的討論。

相比AI、數字人和數字生命之間的關系，元宇宙和數字生命之間的關系是最容易說清楚的。

談到數字生命，其生活的數字空間便是“元宇宙”——一個虛擬的世界。不論是《流浪地球2》中圖丫丫的做題小房間，還是《黑客帝國》系列中的母體世界，或是《頭號玩家》中光怪陸離的游戲世界，都是廣義上的“元宇宙”——數字生命在電子空間生活的地方。對于數字生命來說，這個宇宙幾乎就是一切了。

正如以上這些科幻巨作中展現的一般，“數字生命”時代的元宇宙和計算機的算力密切相關，比如數字生命的人生是2分鐘還是70年，取決于計算機的計算能力。這一點現在也是如此，元宇宙的質量和使用體驗，和硬件性能息息相關。

而今天，不論是科幻電影中的量子計算機還是AI，都已經在相當多領域投入了實際應用。這是否意味著，我們正在奔跑在通往數字生命的道路上？

我們正在接近數字生命嗎？

類似自動駕駛技術的L1到L5分級，我們可以試著對數字生命技術也進行分級，并根據當下的技術水平對號入座，看看我們距離數字生命還有多遠的距離。

自動駕駛的L1級代表汽車具備一些簡單的輔助駕駛功能，比如自動泊車、定速巡航等。 最近幾年，自動泊車、定速巡航等功能接近白菜化，而在用戶看來，這些功能遠遠算不得無人駕駛，系統只能承擔有限的輔助作用。但這只是自動駕駛的第一步。

數字生命L1的“定速巡航”，對應的當前的AI技術——在大模型支持下的AI聊天機器人和AI作畫。比如在最近廣泛走進人們生活和工作的聊天機器人chatGPT，雖然仍有種種不完善之處，但已經可以進入實際應用當中，甚至用chat GPT“制作”出了虛擬戀人。

不過，相比人類在自動駕駛技術上已經接近L5級別，在“數字生命”的階梯上，仍在停留在L1級別。因為自動駕駛的L2對應著車道保持、L3對應著自動加減速、轉向、L4和L5對應著全自動駕駛乃至取消方向盤，充滿科技感。“數字生命”的L2到L5的高級別技術，目前只存在于影視作品當中。

比如劇集《黑鏡》的劇情——向人工智能“投喂”親人生前的社交資料庫，就可以得到一個說話方式很像親人的對話AI，這個AI還能以親人的聲音給用戶打電話，甚至被“放置”到一個高度類似真人的機器人中，重回現實和家人相處。

這種技術比目前的chatGPT更勝一籌，不僅可以在文字上模擬，還可以在聲音上模擬，并且不斷學習，可以歸于“數字生命”的L2階梯。

再比如《銀翼殺手2049》里的虛擬女友——可以用全息投影的形式與用戶實時互動，并且具有接近真人的情感與記憶，以及面對危險時的決斷力。這意味著它比黑鏡里的AI更進一步，距離獨立意識更近了。這對應著“數字生命”的L3級別，同樣是人們目前的技術達不到的。

更近一步，則是《黑鏡》第四季中“黑暗博物館”為我們展示的圖景—— 技術已經進步到可以完整提取出人的意識，在計算機中儲存為獨立的生命體。

接下來的問題是，這個意識完整獨立“數字生命”將遭遇什么困境：比如，是否會被“電子虐待”，是否會成為別人的寵物或展品？這對應著“數字生命”的L4級別，人已經可以存在于計算機中了。

L5級別，就是《黑客帝國》和《流浪地球2》為我們的展示的場景，人“魂游天外”，不僅可以脫離肉體存在于計算機系統中，算力還能支持數字生命“有完整的一生”，而不是活在某個空間或者片段里。 相對L4，數字生命在L5的體感更好。

回顧自動駕駛的發展歷史，從20世紀50年代美國通用公司推出第一代自動駕駛概念車，到如今自動駕駛科技樹差不多攀升到L5級別，用了大概70年，如果算上更早的嘗試，自動駕駛的技術發展歷程走過了近百年。

百年前，汽車剛剛實現了工業化批量生產，那時候的自動駕駛無異于天方夜譚?，F在，我們仰望科幻電影中數字生命也是一樣，這是一個超越太多人想象力的科技奇跡。但誰又能說，一百年之后不會出現L5級別的數字生命呢？

其實，未來已經開始影響現在了。

“初級數字生命”，來了

圍繞數字生命展開的產業紛繁復雜，具體的、模糊的，都尚處于各自定義概念的階段，但是肉眼可見的相關前沿技術已經尋找到落地場景。

元宇宙真人、3D數字人公司優鏈時代創始人蔣亞洪博士告訴刺猬公社：“我們研發的3D云陣相機可以一秒拍攝創建真人3D數字分身，真人3D數字人也可以理解為數字克隆人，3D人體模型皮膚的色澤、肌肉的形態還原度都很高 ，或許是‘肉身’生命數字化的表現形式。”

優鏈時代擁有全球第一臺真正達到大規模商用、拍攝真人3D數字人的智能設備——優鏈3D云陣相機。

它的運作原理是： 真人靜態站姿拍攝后，通過一秒的拍攝，全自動輸出可運動的寫實級真人數字人，被拍攝者最快5分鐘獲得自己的數字人，成本只要1百元。

擁有95個攝像頭，2億像素的云陣相機，只需三步驟就可完成高精度數字分身創建

據刺猬公社了解，2022年4月，優鏈3D云陣相機正式開始商業化，已經應用在科研教學、品牌推廣、游戲娛樂、城市生活和文博旅游等多個行業和商業場景中。

數字孿生也是數字生命背景下被矚目的前沿技術領域。根據亞馬遜的定義，數字孿生是實體對象的虛擬模型。它跨越對象的生命周期，并使用從對象上的傳感器發送的實時數據來模擬行為并監控操作。

從當前的實踐經驗而言， 特別是在數字游戲產業中，由于多人實時協同的特征，驅動了語音、手勢、觸控等各種人機交互技術的發展。

數字孿生可以復制許多現實世界中的物品，在建筑業、汽車工業、制造業等行業的前沿生產環節中，實時3D渲染對芯片、軟件的邏輯運算和圖形計算能力都已經找到落地場景。沃爾沃和Unity曾聯手打造汽車生產環節，Unity為沃爾沃提供技術和資源支持，沃爾沃為Unity提供汽車工業中的應用場景需求。

中國工程院院士鄔賀銓曾經把類似的技術系統稱為“新型工業軟件”，包括物理模擬、3D建模、實時渲染等。

數字孿生還可以運用到生命健康領域，這更接近我們提到的“數字生命”概念。國外的一篇論文提到，已經有人類數字孿生團隊在對運動員進行健康觀測，收集足夠多的進食量、活動量、睡眠量等等信息，并做對照研究。

獲取信息的方式極為特殊—— 通過可穿戴設備中的物聯網傳感器和手動應用程序獲得運動員健康數據。這項人體數字孿生技術研究主要用于健身管理。

在健康治療方面，數字生命正在以“數字人體”的方式出現。騰訊健康的一篇文章稱，數字孿生技術可以采用基于DICOM數據的重建技術，高精度構建人體三維立體模型。模型接入人體各部位常見病癥庫信息后，切換不同部位，可在模型對應部位進行病癥顯示，讓患者和醫生更清晰地了解病情。

人體結構信息數據 圖片來自文章《 醫療場景的數字孿生，難點和應用在哪里？》

在更寬廣的領域中，數字國土、數字企業早已顯現，更多人的意識和身體都在無限靠近線上數字世界。數字生命的前提是擁有一個數字環境，數字孿生技術正在線上和線下同事塑造著相似的世界，比如我國正在大力推進智慧城市的建設，云游戲、直播網購、媒體融合、元宇宙等均是代表性數字消費新業態。

刺猬公社曾提出“虛擬人正占領直播間”的觀點?？v向上，虛擬人產業鏈條的環節被一層一層細化，吸引多種企業參與。技術支持上有云計算、AI智能算法等公司；形象設計則有動漫、游戲等有角色開發實力的公司參與；內容運營環節多由MCN機構組成，他們具有運營爆款IP的經驗；應用平臺則包括貨架電商、短視頻直播等場景。

肉眼可見的世界里，產業機會藏在個體用戶和企業實體的需求中，隨著需求的推動，數字生命也會繼續改變科技行業，甚至社會的行走軌跡。

2022年秋天，刺猬公社參觀了位于北京亦莊的一座量子計算機實驗室，金屬和復雜管線包裹著的機器塞滿了整間屋子。 在《流浪地球2》的電影中，拯救人類的量子計算機只比普通筆記本電腦厚一些，平平無奇。

從一間房子到一個本子，計算機的發展歷程已經廣為人知。在量子計算機的發展過程中，這一幕也很有可能重演一遍。

我們，正站在幕布剛拉開的那一瞬間。